《远视教育》之五十六——“契约精神”随想

时间:2018-07-28     阅读次数: 203 次

程总在公学工作群里转发了一篇题为《无人看管的冰箱放在39度高温的上海街头,我们看到了上海人的另一面……》的文章。文章讲述的是在这大热的天,有人把一只冰箱放在上海街头,里面盛满免费的冷饮,路人可以随便自取。但是,去自取的上海人都很自律,没有一个人浪费和取得过多。一个小女孩和母亲一起路过,小女孩要去取,母亲制止了,将小女孩带进旁边的超市,掏钱买。这个母亲告诉小女孩:“那是免费的,我们把它留给更需要的人!”旁边开超市的老板,最初以为是有人抢她的生意,将冰箱摆放到了店门前,待看清说明告示明白人家不是来抢生意的后,毅然进自己的店,抱了一整箱雪碧出来添加进冰箱里。一个环卫工阿姨,正午2点时走近冰箱,她汗流浃背,应是渴的不得了,朝冰箱里的冷饮打量,有人告诉她,里面的饮品都是可以免费自取的。她犹豫片刻,摇摇头走开了,说:“有人比我更需要!”一个快递小哥路过,发现了“秘密”,立即用微信告诉伙伴们这儿有免费自取的冷饮,不一会儿,陆续的有快递小哥路过,但都是只取一瓶,没人多取,甚至有的还将几枚硬币扔进了冰箱,做所取冷饮的费用……

程总转发这篇文章,正如她所说的那样:“契约精神,让人如此感动,人间处处有真情,不以善小而不为!很感人,眼泪都在打转!为上海点赞,炎炎夏日,高温难耐,但是人心的火热让我们为之骄傲!一份小小的爱心,温暖一座城市、温暖一个世界!好人一生平安!”

王博士校长、袁利平校长还有麦总都点赞随评了。

王博士校长说:“贵族精神!”

袁利平校长说:“契约精神!”

麦总说:“就像远恒佳深圳的幼儿园一样,门口也有一些开放的书架,书不断的被更换,还有家长带着孩子在给图书修补装订,这就是教育,让每一个人都行动起来,孩子是会被感染的,无声无息的爱都在传递。我们在一起,一起努力!”

不论是王博士校长赞许的“贵族精神”,还是袁利平校长赞许的“契约精神”,亦或是麦总赞许的“爱心”,我想,那一刻,大家都有一种向善的想法和感动。那么热的天,在得知是免费自取后,没人乱取,这固然是“贵族精神”了,没人多取,这固然也是遵守“游戏规则”的“契约精神”了,能在取后扔几枚硬币进去,或者像超市老板那样,进自己店里拿些雪碧出来补充,这在贵族精神和契约精神的基础上更进一步,演变成了“爱心”。这样的场面的确是让人感动也让人感慨的。感动,那是因为无人乱取;感慨,那是因为无人多取。

我们这时代,真有一些东西与大家渐行渐远,比如贵族精神,比如契约精神。贵族精神过去是有的,且常见。君子不食嗟来之食;君子不夺人之美、乘人之危;君子己所不欲、勿施于人……等等,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,中国的读书人从来都不缺少贵族精神,但是契约精神却缺少。契约精神是泊来品,来到中国的时间不长,加之也没怎么给百姓“启蒙”和“传导”,所以,仅仅只足限于一定的圈子和范围罢了,真正懂得契约精神含义的人少之又少。不过,仅这少之又少的人,现在好像也在离契约精神渐行渐远了。没有契约精神,只有丛林法则,这是法制和文明缺失的表现,如果法制和文明跟不上、推进不了,弱者恒弱、强者恒强的丛林法则依然是会继续大行其道的。

由此,我想到了法国启蒙思想家、作家卢梭,想到了他的《契约论》。卢梭是契约精神的提出者和奠基者。是他的“契约论”奠基了整个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契约理论基础。毫不夸张地说,所有资本主义国家的宪法、法律和规章制度的制定,无不都在“契约”的基础上进行,离开了“契约”,就没有今天资本主义国家的法律体系和构架。

上周,接到某保险公司工作人员电话,回访我的车为啥不在他们公司续保了。对这个问题,我不知咋回答是好。讲真话,伤害了别人回访的一片诚心和好意;不讲真话呢,又委屈了自己的心情。于是,我说:“我可以不回答吗?”工作人员说:“我们想知道,因为你是我们的优质客户,我们想了解真实情况,然后努力做好……你的真实想法有益于无数的客户!”听,此话还是蛮有道理的!

是的,我是他们优质客户,自从买了那辆牌照为8366的车,我就一直在他们公司投保,并且一直没报过险,直到第8年的那个夏天,深夜突遇瓢泼大雨,视线不好,处置不当,被一辆飞驰而来的出租车撞坏了车门。因为涉及到出租车,担心扯皮事情多,因此我第一次报险要求保险理赔。客观地说,保险公司也是认真负责的,他们没有不对,硬要说不对的话,是我深扎在骨子底里的“契约精神”在作祟,在给我带来凡事讲个公平公道的较真。因为开车从未出过险,所以经验不足,在递上若干手续材料后我对工作人员说:“你们不那么麻烦客户好么,不就几千块钱吗?跑这么多趟,为几千块钱,还要看你们脸色、还要一次次排长长的队,值么?”那工作人员爱理不理地回答:“谁叫你出事故呢?”

谁叫我出事故?没人叫我出事故,是我自个儿不小心惹出来的麻烦,好吧,今后不给你们添麻烦了,于是买新车到别的保险公司投保了,那辆旧车,虽然用的时候极少,几乎没用,就停放着——9年,不,如今已是10年了,10年带给我出行的方便和安全;10年,陪着我风雨兼程,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作者浪得了“作家”的虚名;到底还是有些感情的。因此,没卖,也不卖,就那么让它停着,偶尔开一开,偶尔放它出来遛遛弯儿,于自己的怀旧情绪结无不是一种抚慰。我给这辆车买保险,买了另一家公司的!

我常想,我们国家,在快速发展的路上走到今天,可圈可点的地方数不胜数。一代又一代人付出了他们的艰辛努力,比如五十年代生的人,用他们的勤劳担负起了改革开放之初民族复兴、经济复兴的使命;咱们六十年代生的人,用他们的敬业和忍辱负重担负起了国家改革开放后经济振兴、文化振兴和养育培育独生子女一代的重任;70后,用下岗换得了国企的减负前行;80后,用一、二、四、八的方阵一个肩头扛起了上有老下有小、中间还要应付不良领导骚扰的力不从心……一代又一代人的艰辛付出,换得了祖国今天的财大气粗、扬眉吐气!但是,走得太快,不容否认,好多脚步慢的东西跟不上了,与一个屹立的东方大国、富强繁荣的东方大国不相匹配,比如“契约精神”——法制社会、文明社会、富强社会必以契约精神相随而行,如果做不到这一点,道德会沦丧、诚信会沦丧,所有精神层面的美好情怀都将沦为金钱的奴隶!

于欢案闹腾了那么久,无数公知大腕出来发表高见,消费一桩由民间高利贷失约而引发的侮母案,个个义愤填膺、人人慷慨激昂,包括我自己,也如此不平过,但细想,如果当事各方都有“契约精神”,不仅仅借贷双方,还包括出警的民警、审判的法官——他们是国家拿钱雇佣了他们的劳动的,我给钱养活了你,你就得不折不扣地履行职责、秉持公平和公正,这是契约,国家给了钱、公职人员要尽职尽责!但全案看下来,不能说警察失职、法官失职,但至少可以说他们没完全尽到责任!

那么,保险公司呢,我以前提保的那家保险公司,尽职了,又尽责了么?我投保,是双方的约定,是契约,你再大的公司,我再小的平民,在契约的天平上咱们是平等的!我花了钱投的就是要保平安,一旦不平安了,你收了我钱就该按约定给我提供服务——不是我求你,是我来找你履行契约了!

十八世纪,法国启蒙思想家、作家卢梭写下了《社会契约论》那部书,一个饱经沧桑的孤儿,在社会㡳层苦熬、打拼、挣扎,深深地体会着封建王朝契约精种缺失所带来的不平、不公,于是发出如此的呼喊:人人生而平等,社会是以契约的方式存在的!从而打破了皇权天授的神话——皇权是老百姓授予的,咱们请你当皇帝,你就得为大家服务!于是,这一观点被随即到来的资产阶级革命家接纳,并成为了所有资本主义社会制定宪法和法律的核心和宗旨!

“契约精神”,人人生而平等,在社会这个大舞台上,官人该做什么、小老百姓该做什么;或者范围缩小一点,在单位里,你该干什么,他该干什么;在家庭里,老公是不是该负责挣钱养家、妻子是不是该负责貌美如花……放开来,无不都在“契约”二字中!

卢梭的命运很坎坷,他留下的重要作品一是《忏悔录》、二是《爱弥儿》、三是《社会契约论》,有时间,读书人都应当在去找来读一读。

在传记文学作品中,没有哪个作者写得有卢梭的《忏悔录》那么真实和激情澎湃。他敢于揭露自己的丑陋和肮脏,也敢于把自己邪恶的灵魂用自己的笔解剖给世人看。他在《忏悔录》开篇的第一章里说:“不管末日审判的号角什么时候吹响,我都敢拿着这本书走到至高无上的审判者面前,果敢地大声说:请看!这就是我所做过的,这就是我所想过的,我当时就是那样的人。不论善和恶,我都同样坦率地写了出来。我既没有隐瞒丝毫坏事,也没有增添任何好事;假如在某些地方作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修饰,那也只是用来填补我记性不好而留下的空白。其中可能把自己以为是真的东西当真的说了,但决没有把明知是假的硬说成真的。当时我是什么样的人,我就写成什么样的人:当时我是卑鄙龌龊的,就写我的卑鄙龌龊;当时我是善良忠厚、道德高尚的,就写我的善良忠厚和道德高尚。万能的上帝啊!我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了,和你亲自看到的完全一样,请你把那无数的众生叫到我跟前来!让他们听听我的忏悔,让他们为我的种种堕落而叹息,让他们为我的种种恶行而羞愧。然后,让他们每一个人在您的宝座前面,同样真诚地披露自己的心灵,看看有谁敢于对您说:‘我比这个人好!’”

这部书是卢梭在被迫害时于流亡途中写出来的,那时他正受到通缉和追捕,上层封建统治者控制了社会舆论工具,将敢于提出“社会契约”之说的卢梭贬损得一钱不值。在此之前,统治者一直宣称说“皇权神授”、“君权神授”,平民都必须绝对服从皇权的奴役的驱使,但卢梭站出来了,他以《社会契约论》一书告诉大家,不是那样的,皇权、君权都来自于我们的授予,是全体国民授予了统治者这个权力,他们和我们签得有“契约”,他们必须接受我们的监督!瞧,这小子太狂了吧?在那样的时代居然敢这样大喊大叫,于是,所有的封建统治者都联合起来收拾他了,他走投无路,最后死在流亡的路上……他死了,10年后,法国暴发了资产阶级大革命,这个时候,大家才知道他是一个“宝”,他的思想和学说引领了一个时代,于是,他被大家找到,并迁葬到了巴黎的伟人公墓。这部书的价值不仅仅是文学的,里面的景物描写、心理描写的确可圈可点,但其最大的价值还在于思想性——平民的思想、自由平等和博爱的思想。

作为老师,我想,远恒佳的朋友们,如果不是那么时间窘迫,最好也去找《爱弥儿》来读书,这是一部讲孩子教育的书,我上大学时买得有一部,商务印书馆出版的,两卷本。在书的开篇处,有这么一句话:“我们身患一种可以治好的病;我们生来是向善的,如果我们愿意改正,我们就得到自然的帮助!”卢梭所推崇和提倡的“自然教育法”,时至今日,依然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最基本的教育方式。

此外,卢梭还发明了简谱。这一点,很少有人知道,现在大家熟悉的简谱来自于卢梭的发明。

一个孤儿,靠自身的打拼,走到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启蒙运动的塔尖上,与当时说出了“我不赞成你的观点,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”的伏尔泰等著名启蒙思想家并称为顶尖级人物,那是何等的了不起,单凭这,卢梭本就是一部厚重的书,何况还要弄出个“社会契约论”来呢!

我们的教育,要重视孩子“向善”本性的引导,要注重孩子自然天性的培育,要让孩子们从小接受到一些本性和人性的东西,要让他们学会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独立完善的人格。我觉得中国知识分子最致命的弱点是没有独立的人格和独立的精神。从知识分子诞生的那一天起,就依附于权贵,不敢奢谈独立,漫长的封建社会,给了知识分子太多的桎梏,所以,相比起西方的知识分子来,中国知识分子是站不起、坐不直的。如今的教育和过去不同了,要面向世界,面向未来,如果没有走向未来和融入世界的前瞻性,还依着老一套去给孩子们灌输一些早就被人家摒弃了的东西,这会害了孩子们,真的是会误人子弟的。这样的孩子教出来,只有低三下四、讨好卖乖于权贵的今天,不可能有昂首挺胸、迎接人生挑战的明天。给孩子房子、车子、票子,不如给孩子独立的思想、健全的人格和一技之长。这一点,从事教育的工作者们要看到,做孩子监护人的父母们也要看到,滚滚长江东逝水,浪花淘尽英雄,此一时,彼一时,你留给孩子再多的东西,都不如教会他们做一个大写的“人”。

卢梭虽然离世久远了,但他的学说和思想依然闪耀着光辉,他的“契约精神”,不论现在,还是将来,都将被热爱平等、和平、博爱和法制的人们牢牢记住!

陈丹青先生这样说过:“一个社会有三大底线行业:一教育,二医疗,三法律。无论社会多么不堪,只要教育优秀公平,底层就会有上升希望;只要医疗不黑暗堕落,生命就会得到起码的尊重;只要法律秉持正义,社会不良现象就能被压缩到最小……”卢梭的思想和学说,至少与这三大底线行业中的两大行业有关系,一、教育的优秀公平,二、法律的契约公正。所以,为什么说卢梭伟大,卢梭的伟大就在于他的思想和学说与人类社会的文明进步息息相关!